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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事后傅深令人查过青沙隘附近各州的火药流向,都没发现异常。
“是从‘草路’上来的。”
穆伯修道,“同州守军与边境马匪之间有一条‘草路’,同州军私下盗卖火药给马匪,他们的火药册子全是假的。
我们假装成东鞑人,从马匪那里买到了火药。”
原州是傅深的嫡系,同州是傅深的旧部,堂堂北燕统帅没死在战场上,竟然阴沟里翻船,栽在自己人手里。
傅深险些气炸了肺,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从牙缝挤出了一句话:“这群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
俞乔亭赶紧劝道:“将军息怒。”
傅深没理他,平复心情,沉着脸道:“继续说。”
穆伯修:“按照计划,有两人负责点燃引线,我守在高处,如果你没被乱石拦住,就由我补一箭,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让你活着离开青沙隘。”
“谁知道你命比石头还硬,都这样了还没死,不仅没死,还活着回来了。”
“我怕被你查到头上,每日里提心吊胆。
终于,正月初二深夜,有人闯进我家里,想要杀了我。
恰好那天我夫人带儿女回娘家,家中只有我一个人。
我打伤了那人,心想事情恐怕是败露了,于是连夜收拾细软,逃出了京城。”
“我逃到东旺村时,察觉到有人一直在跟着我,就从义庄里偷了一具尸体,给他穿上我的衣服,故意留了个从不离身的玉扳指,砍下他的头,然后把无头尸体扔进了枯井里。
那个人头被我埋在东旺村后的林子里,现在恐怕烂的只剩骨头了。
这样,如果有人发现那具尸体,追杀我的人就会知道,我已经死了。”
穆伯修诈死后,想继续南逃,不料还没出县城,就被跟了他好几天的北燕军抓了回来。
前因后果相连,确实与他所知的事实一一对应,只是傅深还有一点想不明白:如果是为了灭口,为什么那人不提早动手,非要等到现在?或者说,他原本是不打算灭口的,到底是什么让他觉得危险,只至于不得不弃车保帅?
又或者,不止傅深与金吾卫两方,要杀穆伯修的另有其人?知晓真相的除了他们,还有那个将毒药送给傅深的人。
这一池浑水,究竟卷进了几方势力?
穆伯修因失血过多,声息已越来越微弱。
他大概已预见到必死的结局,此时反而平静下来,对傅深道:“我说的那个人,傅将军应该很熟悉——”
“左金吾卫上将军,易思明。”
傅深道:“不用说了,我猜到了。”
他少年时交情不浅的好友,甘冒风险替他安置金家后人的仗义兄弟,最后成了一心置他于死地的幕后黑手。
昔年对朝廷鹰犬充满鄙夷、眼睛长在头顶的贵公子,为了压过北衙禁军,甚至把金吾卫变成了比飞龙卫还没底线的暗杀组织。
傅深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易思明,情绪都不如听见同州军做假账时激烈,他甚至想不起这些年跟易思明有过哪些交集。
少年情谊短暂如朝露,太阳升起就要消散,就好像人最终都会变的与从前不同。
只是有的人眉目依旧,有人却已面目全非。
世事无常,天意难测。
傅深示意肖峋将他推出去,逼供也是件费心力的事,他需要时间慢慢消化这些真相。
穆伯修听见他离去,自始至终没有出声求饶,在地牢里精疲力竭地闭上了双眼。
明亮天光与新鲜空气一并涌入,令人耳目为之一清,俞乔亭在后头关上石门,傅深忽然道:“叫杜冷来给他看看伤,别让他死了。”
“是,”
俞乔亭答应下来,“已经过午了,先去用饭吧。”
“我不吃,”
傅深摆摆手,“卧房收拾出来没有?我要睡觉,没事别来打扰。”
看得出他心情不好,这时候谁都不敢劝,也不敢违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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