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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成文立即道:“既然如此?,传这二人上?来一问便知。”
陈大夫的外室和粗使婆子都是早就安排好的,没?过片刻便被带上?了公?堂,两人装模作样?地环视一圈,齐刷刷伸手指向了谢钰:“就是这位大人,昨天擅闯了奴家私宅!”
胡成文一拍惊堂木,厉声道:“谢同知你好大胆子,来人,还不快把这污蔑上?司权欲熏心的贼子给本官拿下!”
几个差役应声而?动,正要上?前拿人,谢钰面色无?波,反问道:“敢问大人,何为污蔑?”
胡成文胜券在握,见他垂死挣扎,不由冷笑了声:“本官明明没?有?患病,你却四处传谣说本官得了疫病,又串通大夫作伪证,蓄意夺权,这不是诬陷是什么?”
谢钰神色静静:“若大人身患疫病,却隐匿不报,致使镇上?小半百姓遭难,这又该当何罪?”
他提气高声道:“来人!”
长?乐就在堂外候着,听到?谢钰的声音,他立马带着一个年轻男子走进来,这男子相貌和胡成文有?几分相似,一眼便知两人关?系匪浅。
果然,胡成文一见这男子便大惊失色,竟连说话都忘记了。
谢钰神色淡淡:“大人总不会连自己亲子都不认得了吧?”
胡成文的长?子表情肃杀,重重叩首,高声道:“草民要状告胡刺史?身患时疫,隐匿不报,致使良驹镇过半百姓遭难!”
他又取出一包药渣,铿锵有?力地道:“这是胡刺史?近日服用的药渣,里面含了牛黄,连翘,石膏,板蓝根等等治疗瘟疫的药材,正是胡刺史?日常所用,若是诸位大人不信,尽可以唤大夫来查验!”
胡成文曾娶过两任妻子,头一个是在乡下娶的原配发妻,那原配也是个贤惠女子,他忙着读书考取功名的时候,原配便为他操持家务,俩人很快育有?一子,在得知胡成文高中进士的消息之后?,母子俩满心欢喜地以为苦尽甘来,没?想到?只等来了一纸休书,胡成文还派恶仆警告,让他们?不得把二人成婚的消息泄露出去半个字儿,否则就要了他们?的命!
原来胡成文中进士之后?,被世家高官相中,嫁以爱女,他也由此?青云直上?,在遇到?谢钰之前一向是仕途顺遂,而?他原配得知他另娶他人的消息之后?,带着儿子伤心远走,从此?了无?音讯。
他这长?子出现还是在几个月前,那时候胡成武被谢钰杀害,他正为亲弟之死伤心怨愤不已,偶然一日在街上?看到?了这个和自己相似的年轻人,便命人打探了一番,果然是当年那个他不曾认下的长?子。
胡成文此?人见利忘义,但这长?子恰好出现在他悲恸之时,算是暂缓了他心内的怨怒,他便把长?子留了下来,但为了避人耳目,他自然不敢与之相认,只拿他当半个下人使唤,派遣他做些杂活儿。
后来胡成文得了瘟疫,外人来照料他不放心,让他和贵妻生的子女他又舍不得,担心孩子们?被他传染了瘟疫,他思来想去,便把原配所生的长子唤来伺候他,为了防止长?子害怕染病不肯来,对他也隐瞒了自己得瘟疫的事儿,只说自己年迈,身子不适。
这孩子平日也算勤谨,把他照料的无?微不至,汤药食水无一不是奉至眼前的,日久天长?,他也真?对这不起眼的长子生出了一分父子情义,这几日渐渐对他放松了警惕,让他能接触到?一些要事了。
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个他逐渐信重的儿子,居然在这时候出面指证他!
偏偏两人相貌如此相似,他连辩白都辩白不得,他嘴唇哆嗦着看向谢钰,蓦地喷出一口?血来。
仔细想想,他这长?子来的时机太过巧合,几乎专门挑了自己最脆弱怨愤的时候过来,偏偏他以为是老天冥冥之中夺走了亲弟,又把长?子送来到?自己身边儿聊以慰藉,他竟然半点不曾怀疑。
现在看来,他分明是谢钰专门挑选的时机,原来他从那么早就开始谋划了!
更可怕的是,他和原配长?子之间的纠葛都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了,也不知道谢钰是何等通天手段,不光查到?了他旧日的一段恩怨,更是神通广大地找到?了他的长?子,还把此?人准之又准地送到?了他身边儿。
他之前对谢钰多番打压折辱,谢钰甚至不能反抗,亏他还以为谢钰是被消磨了心智,没?想到?一出手便是这样?的杀招!
此?时此?刻,胡成文再?否认也没?用了,他转向长?子,把手中的惊堂木砸了过去,神情怨毒:“到?底是贱妇生的孽种?,我好心好意把你接到?身边,给你财物,给你差事,庇护你不必如寻常百姓一般受人欺凌,你倒好,竟和外人串通起来算计我!
孽障!
畜生!”
论怎么样?,他都是长?子的亲爹,有?他这个一州刺史?在,断不会少了儿子的前程,他实在想不明白,长?子为什么要听谢钰一个外人的差遣?谢钰能给他什么好处?!
胡成文长?子不避不闪,脑袋被重重砸了一下,鲜血汩汩冒了出来。
迎着胡成文怨毒的目光,他没?有?分毫心虚,定定地和他对视,面上?甚至浮现几缕厌憎之情:“要不是受你逼迫,我娘怎么会忧思成疾,年不过二十五便撒手人寰,她?过身的时候,甚至买一块像样?墓碑的钱都没?有?,我得卖身为奴,由良籍入了贱籍,才勉强凑够了为她?修一处坟茔的钱,你在官场平步青云的时候,我风餐露宿衣不蔽体,任人打骂才能勉强填饱肚子,这些你可曾问过半点儿!”
他恨声道:“我只恨我自己无?能,得借助谢大人之力才能扳倒你,不然我真?想砍了你的脑袋慰藉我娘在天之灵!”
胡成文见大势已去,却半点不思悔改,恨声道:“孽障,早知如此?,我就不该一时心软,二十年前没?有?除去你和那贱妇!”
他想到?自己半生前程居然毁在了这个孽障手中,站起身扒出差役腰间的佩刀便要劈砍长?子。
谢钰冷冷道:“认证物证俱在,还不把胡刺史?拿下,听候发落!”
屋里的其他官员和差役都被这番变故惊呆了,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还是谢钰这泠泠的一声唤回了众人的神智,几个差役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胡成文按住了,又顺道儿把哆嗦着求饶的陈大夫拖了下去。
不过胡成文到?底是一州刺史?,品阶低于他的官员自然无?权审理他的案子,谢钰伏案写了一篇公?文,把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地陈述了一遍,命人骑快马送给郡王。
郡王也无?权直接处置刺史?,便先将罪臣关?押起来,又把谢钰的公?文快马送去长?安,交由中枢定夺。
只是胡成文这么一倒,明面上?统领大局的人就没?了,此?时又恰在防疫的紧要关?头,众人十分默契,齐齐举荐了谢钰担此?重任,一场席卷蓟州官场的风波终于落下帷幕。
这样?一来,谢钰难免忙的脚不沾地,直到?第三天才抽空回家了一趟。
这天下起了绵绵细雨,沈椿就在门檐下等着,肩头被细雨打湿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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