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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移再为致谢,因指匾上杨慎名字说道:“可惜这升庵先生,一个少年翰撰,将来位列台鼎,堂构前休,如今在云南受苦。
或者将来圣恩赐还,也未定得。”
柏公道:“只怕不能了。
说起这宗大礼重案,令人寒心!
当日哭阙一事,做的太猛。
你想万岁爷自安陆入继大统,一心要崇隆本生,这也是天理人情之至。
为臣子者,自当仰体万岁爷的渊衷,为甚的迫切激烈,万万不容?即如咱士庶之家,长门乏嗣,次门承继,如次门贝青了长门家产,就把次门的生身父母疏远起来,这事行也不行?彼一时我部里少宰何大人,讳孟春,倡议叩阙泣谏,这升庵先生便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
’为什么说出一个死字,岂不太骤?若是宋光宗不朝重华宫,那是子忘其父矣,臣子中有引裾垂涕而谏者,有流血披面而谏者,传之史册,谁能议其过当?若目今万岁爷追崇兴献王爷这个事则当斟酌,务使之情理两协,骤然二百二十人哭声震天,这万岁爷如何肯依他呢?总之,‘帝王以孝治天下,而帝王即以安天下为孝’,这两句是千古不磨的。
若必执继统之说,称孝宗爷为考,这万岁爷必要避位回安陆府守藩,一发弄的不好了。
总之,当日各大人胸中先有个‘激’字,进奏日又有个‘戆’,哭阙时直是一个‘劫’字,受廷杖、窜远方,却又有个‘懑字。
请问老先生,君父之前,这四个字那一个使得?”
孝移一句也不敢答。
柏公又道:“夏家以传子为统,殷家以弟及为常——共是十一个兄终弟及。
若是这几位大人老先生,当太庚、雍己、河亶甲、盘庚诸君之时,定执今日这个意见,殷家一朝四百年也争执不明白,那还顾得治天下哩。
况洪武七年,御制《孝慈录》刊行天下,云:‘子为父母,庶子为其生母,皆斩衰三年。
人情所安,即天理所在。
’此煌煌天语也。
若拘于嫡庶之说,则齐王之子,其傅何为之请数月之丧矣?”
大凡人到了七八十岁,人看他心中糊涂,他自觉心中明白的很;人看他口中絮叨,他自觉说得斩截的很。
这孝移确守住臣子不敢擅言君父,草野那敢妄及朝政,只是一个瞪目不答。
柏公又说道:“人臣进谏,原是要君上无过。
若是任意激烈起来,只管自己为刚直名臣,却添人君以愎谏之名,于心安乎不安?倘若再遇别事,人君早防备臣下聒噪,这‘廷杖发边’四个字,当其未曾开口之先,天威早已安排下成见,是连后来别人进谏之路,也替他塞断,于事可乎不可?”
少停,又说道:“老朽一向在忠孝两个字上,略有个见解,爽利对老先生说说。
罗仲素云:‘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以老朽看来,大舜心中并无这八个字,其心只有‘父母’两个字,但觉到二老跟前,着实亲热,即俗语所谓‘亲的没法儿’是也。
韩昌黎云:‘天王明圣兮,臣罪当诛。
’这九个字,都说到文王心窝里。
文王只知天王命己为西伯,却自己与天王毫无稗补,心中总是不安。
千年后却被韩退之说出。
这话,不知是也不是。”
孝移听到此处,不觉暗赞道:“这老先生真个是贤人而隐于下位者。”
方欲聆其畅谈,无奈日已衔山,正该告辞而去。
柏公扶杖相送,口中哼哼说道:“老来昏聩,妄谈聒耳。”
孝移说道:“聆教多多。”
虾蟆看见客走,飞风跑到大门,取了闸板,开了双扉,又紧着脚踏大狗脖项。
宾主出的大门,一拱相别,孝移自回读画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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