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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边有一个岁数跟先前那个老大妈差不多的大婶,正在专心的织着毛线。
从病床上被子堆起的状态来看,此刻上面是睡着一个人的,只不过因为帘子的遮挡,我还没能看见师父的脸而已。
我深呼吸几口,让自己缓口劲,毕竟是一路跑来的,我可不能让师父看到我这么着急的样子,时隔多日的重复,可要高兴点,不能让他因为自己的病而担心。
接着我就走了进去,那个织毛衣的大婶看到我之后,没有说话。
只是一直望着我。
而当我绕过帘子的时候,看见病床上的师父,鼻子里插着输氧管,嘴巴微微张开,正在熟睡中。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原本酝酿了很久的情绪。
此刻竟然突然变成了一种悲伤。
其实我悲伤的并不仅仅是因为师父生病这件事,而是因为我看到病床上躺着的师父,消瘦,虚弱,面色拉簧,原本还算丰腴的脸蛋,也深陷了下去,原本只有少许白发的他,此刻竟然满头白发,额头上的皱纹比我印象当中深了不少,眼角也有些湿润,好像是因为睡觉的关系,分泌出了眼泪。
剧烈的被悲伤之下,我竟然完全没能忍住,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但是害怕我哭的声音吵醒师父,看到我哭的样子心里恐怕更加不好受吧,所以当我呜出第一声的时候,我就立刻用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可即便如此,鼻子却在一瞬间迅速地堵塞了起来,眼睛的视线,也在转瞬之间,从清晰变得模糊。
织毛衣的大婶看我走进来就哭了起来。
先是有些诧异,但很快就猜到我应该是和街坊们口中的“林先生”
相互熟识。
于是她赶紧放下了手里的毛线球,就走到我身边来,扶着我的手臂轻声说道,小伢子,你是林先生的家里人吗?你可算是来了呀。
乖,别哭啊。
大婶用一种哄小孩的方式在哄我,若是换做平时,我大概会翻个白眼然后心里一万只乌鸦飞过,可是此刻她的这些话,却不知何故,让我更加难以抑制心里的悲伤。
因为在那个时候,我除了难过之外,心里更多了一种害怕,虽然我不愿承认,但是我的确在害怕,我会有一天失去师父。
失去眼前在这个世界上,和我最亲的人。
几分钟之后,我才算稍微平复下来情绪,距离上一次这么痛哭,我已经想不起到底过了多少年,久到我快要不记得。
因为我从小就不是个爱哭的人,特殊背景下成长起来的孩子,总是会比那些温室里的花朵更耐折腾一些,所以我很少哭,少到都快忘记哭的滋味。
如今这一番宣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压抑地过久。
大婶拉着我在她的身边坐下,手还一直在拍着我的肩膀,宽慰着我。
她大概不能明白为什么我会哭得这么伤心,也许是猜到了我的心思,她对我说,孩子你放心,大夫已经说过了,只要开刀脑子里的那些淤血清理了。
好好调养,控制情绪和心情,还是会慢慢好起来的。
只不过是林先生已经到了这个岁数,治疗起来会比较麻烦一点,可这样的病,也只有这个岁数的人才会容易得啊。
她说完叹气一口。
然后道,唉,幸亏是发现得早,大夫也说了,如果再晚送半个小时的话,恐怕是人就去了。
她说的话我认可,的确人到了岁数之后,必须要比年轻的时候更加注意身体才行。
可是师父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脑溢血。
我虽然不懂医,可我知道,脑溢血这种病症大多和自身的血压有关,如果血压猛地升高,就有可能引发颅内的血管爆裂,产生脑溢血。
而我也知道,脑溢血会使人昏迷,于是我问大婶说,他这段日子以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大婶告诉我,那到不是,当天送进来后急救了,也就醒了,这林先生一直说自己要出院,自己的命要自己做主,大夫和我们街坊都一直在劝,好说歹说。
他才肯继续治疗。
大婶顿了顿说,这些天以来,就是有些嗜睡,精神没有之前的好,可意识还算清醒,知道饿和上厕所。
大夫说一般这种突发急性的脑溢血。
治疗起来会比较麻烦,但是林先生却不知道为什么,不但没有那么严重,反而还符合了做手术的条件,这些天都一直在精养身子,后天就动手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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