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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村子都隐在低洼的地方,两村之间有一条长约一法里半的路,路通过那高低不平的旷地,常常伸入丘底,象一条壕堑,因此那条路在某些地方简直就是一条坑道。
那条路在一八一五年,和现在一样,延伸在热纳普路和尼维尔路之间,横截着圣约翰山高地的那条山脊,不过现在它是和地面一样平了,当时却是一条凹路,两旁斜壁被人取去筑纪念墩了。
那条路的绝大部分从前就是,现在也仍然是一种壕沟,沟有时深达十二尺,并且两壁太陡,四处崩塌,尤其是在冬季大雨滂沱的时候,曾发生过一些灾害。
那条路在进入布兰拉勒处特别狭窄,以致有一个过路人被碾殆在一辆车子下面,坟场旁边有个石十字架可以证明,那十字架上有死者的姓名,“贝尔纳?德?勃里先生,布鲁塞尔的商人”
,肇事的日期是一六三七年二月,碑文如下:上帝鉴临,布鲁塞尔商人贝尔纳?德?勃里先生,不幸在此死于车下。
一六三七年二月×(碑文不明)日在圣约翰山高地的那一段,那条凹路深到把一个叫马第?尼开兹的农民压死在路旁的崩土下面,那是在一七八三年,另外一个石十字架也足以证明。
那十字架在圣拉埃和圣约翰山庄屋之间的路左,它的上段已没在田中,但是那翻倒了的石座,今天仍露在草坡外面,可以看得到。
在战争的那天,那条沿着圣约翰山高地山脊的不露形迹的凹路,那条陡坡顶上的坑道,隐在土里的壕堑,是望不见的,也就是说,是凶险的。
八 皇上向向导拉科斯特提的问
由此可见,在滑铁卢的那个早晨拿破仑是高兴的。
他有理由高兴,他筹划出来的那个作战计划,我们已经肯定,实在令人叹服。
交锋以后,战争的非常复杂惊险的变化,乌古蒙的阻力,圣拉埃的顽抗,博丹的阵亡,富瓦战斗能力的丧失,使索亚旅部受到创伤的那道意外的墙,无弹无药的吉埃米诺的那种见殆不退的顽强,炮队的隐入泥淖,被阿克斯布里吉击溃在一条凹路里的那十五尊无人护卫的炮,炸弹落入英军防线效果不大,土被雨水浸透了,炸弹隐入,只能喷出一些泥土,以致开花弹全变成了烂泥泡,比雷在布兰拉勒出击无功,十五营骑兵几乎全部覆没,英军右翼应战的镇静,左翼防守的周密,内伊不把第一军的四师人散开,反把他们聚拢的那种奇怪的误会,每排二百人,前后连接二十七排,许多那样的队形齐头并进去和开花弹对抗,炮弹对那些密集队伍的骇人的射击,布尔热瓦、东泽洛和迪吕特被围困,吉奥被击退,来自综合工科学校的大力士维安中尉,冒着英军防守热纳普到布鲁塞尔那条路转角处的炮火,在抡起板斧去砍圣拉埃大门时受了伤,马科涅师被困在步兵和骑兵的夹击中,在麦田里受到了司特和派克的劈面射击和庞森比的砍斫,他炮队的七尊炮的火眼全被钉塞,戴尔隆伯爵夺不下萨克森—魏码亲王防守的弗里谢蒙和斯莫安,第一○五联队的军旗被夺,第四十五联队的军旗被夺,那个普鲁士黑轻骑军士被三百名在瓦弗和普朗尚努瓦一带策应的阻击队所获,那俘虏所说的种种耸人听闻的危言,格鲁希的迟迟不来,一下便倒在圣拉埃周围的那一千八百人,比在乌古蒙果园中不到一个钟头便被杀尽的那一千五百人死得更快,凡此种种暴风骤雨般的意外,有如阵阵战云,都在拿破仑的眼前掠过,却几乎不曾扰乱他的视线,他那副极度自信的龙颜,绝不因这种种变幻而忧色稍露。
他习惯于正视战争,他从不斤斤计较那些叫人痛心的细节,他从来不大注意那些数字,他要算的是总账:最后的胜利。
开始危急,他毫不在意,他知道自己是最后的主人和占有者,他知道等待,坚信自己不会有问题,他认为命运和他势均力敌。
他仿佛在向命运说:“你不见得敢吧。”
半属光明,半属黑暗,拿破仑常常觉得自己受着幸运的庇护和恶运的宽待。
他曾经受过,或者自以为受过多次事变的默许,甚至几乎可以说,受过多次事变的包庇,使他成了一个类似古代那种金刚不坏之身的人物。
可是经历过别津纳①、莱比锡②和枫丹白露③的人,对滑铁卢似乎也应稍存戒心。
空中早已显露过横眉蹙额的神气了。
威灵顿后退,拿破仑见了大吃一惊。
他望见圣约翰山高地突然空虚,英军的前锋不见了。
英军前锋正在整理队伍,然而却在逃走。
皇上半立在他的踏镫上。
眼睛里冒出了胜利的电光。
把威灵顿压缩到索瓦宁森林,再加以歼灭,英格兰便永远被法兰西①别列津纳(Bereaina),俄国河名,一八一二年拿破仑受创于此。
②莱比锡(Leipeick),德国城名,一八一三年拿破仑与俄普联军战于此,失利。
③枫丹白露(Fontaineb1eau),宫名,在巴黎附近枫丹白露镇,一八一四年拿破仑宣告逊位于此。
压倒了,克雷西①、普瓦蒂埃②、马尔普拉凯③和拉米伊④的仇也都报了。
马伦哥⑤的英雄正准备雪阿赞库尔⑥的耻辱。
皇上当时边思量那骇人的变局,边拿起望远镜,向战场的每一点作最后一次眺望。
围在他后面的卫队,武器立在地上,带着一种敬畏神明的态度从下面仰视着他。
他正在想,正在视察山坡,打量斜地、树丛、稞麦田、小道,他仿佛正在计算每丛小树。
他凝神注视着英军在那两条大路上的两大排树干后面所设的两处防御工事,一处在圣拉埃方面的热纳普大路上,附有两尊炮,那便是英军瞄着战场尽头的唯一炮队;另一处在尼维尔大路上,闪着荷兰军队夏塞旅部的枪刺。
他还注意了在那一带防御工事附近,去布兰拉勒那条岔路拐角处的那座粉白的圣尼古拉老教堂。
他弯下腰去,向那向导拉科斯特低声说了几句话。
向导摇了摇头,也许那就是他的奸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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